少女叹了口气，轻微到不仔细去听几乎不会发现的程度。
“不，我可怜的是你。”
她开口，用手擦了一下脸颊，才发现刚才的泪已经干了。
“爱也好，复仇也罢，你想把我扯进你的计划也无妨，但是家，那个承载了你回忆的地方，对你来说，真的是毫无价值的地方么？我们····对现在的你来说，就只是实现你愿望的工具而已么？”
“硬要说的话，我很怀念它。”
他笑着说道，表情就像是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
“但是要我做出的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它。王的道路注定是孤独的，莫名其妙的专情只是一种负担。”
“是么？我明白了”
少女抬头盯着天空，天空的颜色渐渐地染上了绯色。越来越冷了。
“···那么，请容我再表述一次。”
往后退了几步，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腔调说出话。
“我不会帮你，并且从即刻起，我将以监察委员会一员的身份对你的所有行为作出持续评估。根据情况，我们将有权对你采取相应的必要手段。”
“哎呀？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我不在此做出任何形式的承诺。”
“居然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啊，要是我还是一意孤行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或者说你们——监察者——会就在这里干掉我？”
“···，我没必要回答你，我们会对你的行为进行评估，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你们会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不对？”
男子朗声打断少女的话，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羞赧的样子。
“有意思，看来那些老头子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们可以信手拈来的东西，但是只要我愿意的话至少现在在这里我就扳回一城。”
“···如果你是指我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静静地开口。
“···在今晚的门禁前如果我都还没有回去的话，委员会，由五个三人组独立行使职权，每一个都拥有执行权的单元就会执行针对你的惩罚措施，相关的协议已经在我来这里见你之前就启动了。”
“······”
“也就是说，我决定来见你之前，你就已经输了。”
男子默默地盯着她好一会，突然哈哈的笑起来。
“好一个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的妹妹啊。”
“从你决意要摧毁我们的时候就不在当我是你的妹妹了，而我直到现在却还是依旧当你是兄长。”
把被晚风吹的呼啦乱拍的斗篷拉紧一些，少女带着些许期待的说着。
“回来吧，凭借我现在的影响力，想要让你的存在合法化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好大的口气，”
男子冷笑着，眼光游移着环视周围。
“看起来你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却被逼着做丑陋大人该做的事情。你真的觉得，你是揣着炸弹，手拿匕首前来交涉的刺客吗？”
“······”
“就在你跟我磨舌头的现在，就有人无数次试图想要冲破我设置的加密文件，当然，不玩手机的你估计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的办公室和银行账户估计也被他们调查了个够吧，至于你说的那些三人组，与其说实在监视我，不如说是在监视你。”
“····唔···”
“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我的话会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恐怕他们的视线从你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一分一秒，一厘一毫都落在了你的身上的吧。”
“对于拖延时间来说，这么做就足够了！”
少女厉声喊道。
“你最为仰仗的‘力量’现在已经大部分都被委员会处分掉了，被斩断羽翼的你，现在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哦？被斩断？被谁？你们吗？”
男子语带奚落的嘲讽着。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跳进来这个陷阱了吧？我那冰雪聪明的妹妹哟，在你等着我的两个小时里已经足够我把资产套现，企图破解我邮箱的那些人也只会开启一个信息炸弹罢了，而且说到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手掌。
“要是你的委员会已经查抄了我的财产之后你觉得那些跟着你到这来的那些人会怎么做？我想他们一定是有某些极机密的命令比如···”
哗啦的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这样说来，‘暂时’对付不了的我，和‘暂时’唯一能对付我的你的存在，或许还是有些意义的。从这方面看来，我的确是为你争取了不少时间···”
“···我不能认可你的说法。”
“别那么无知，比起只能靠间接手段做出判断的我，常年在那个群体里面生存的你应该更加清楚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冷冽的秋风哗啦啦的吹过，地上的小石块似乎也开始啪啦啪啦的开始摇动。
“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少女开口，冷冷的表情纹丝未动。
“那么你呢？为什么知道会变成这样还是过来了？”
“这个嘛···因为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就只有等着成功啊，反正没什么事也就这样过来看看也不坏。最主要的是···我想看一眼许久不见的妹妹，措意事情办完后，马不停蹄的来了。”
“玩笑话免了，你不是自大到以为逃过一次调查就能万事大吉的吧？”
“那是自然，我也不是完全抱着游戏的态度来处理这些。”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无语，明明是自己的存亡之秋，这个人居然还能字样随性的恣意妄为。他没救了，少女这样想着。
“····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都被浪费了哦？你再这样下去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挑衅？”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说到这种事就炸毛。”
少女的脸色愈加难看了，男子无奈的叹着气。
“你差不多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吧，你这么晚熟我也很困扰···，今天有一半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的。”
“·········你认真的？”
“一直都是认真的哦。”
即便是面对着杀气陡增的少女，也能毫无顾忌的继续对话的男子也是霸气十足。
“你知道这个的吧？”
他指着北面的‘山门’，脸上一副陶醉的表情。
“这座山，和关于这座山的传说。”
“传说？”
少女在听之后楞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就是辅佐她的夫君成为帝王的那个仙女的故事。”
“确切的说‘女神’，你居然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真不像是你的作风。”
少女面露惊讶的颜色，毕竟对方是个超级实用主义的人，会有鉴赏传说这种闲情雅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打算听下去，正应为是那样的一种性格，更加不会觉得他是在说没有意义的事情。
敏锐的觉察到少女的神经开始绷劲的男子，则是愉快的开始大声说着。
“无所谓是仙女还是女神，但是就传说老说不是很美妙的故事么？帮助自己爱的人成就霸业，虽然过程不是那么顺利，但是HappyEnd我能够将就着接受。”
故事根据听的人不同会有细微的差别，有时就算是相同的人心境的不同也会体会出不同的味道。少女打心底里觉得那是个很无趣的传说，再被他这样夸张的表达出来之后这种厌恶感又再一次增强了。
“所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作为监察官我可以随时根据···”
“我现在，完全可以体会到仙女的快乐。”
“哈？”
“想象一下吧妹妹，试着将你能够梦想到的最美好的梦境放大，大到你能够接受就觉得足够幸福的程度，但是在这之上你都想象不出来的领域，超越你的意识的领域，还存在着在你所够不到的东西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告诉我，那个仙女，到底是因为爱上了那个帝王所以帮助他成就霸业，还是爱上了那份霸业，才选择帮助那个帝王？”
男子的表情因为过度的狂喜而扭曲，甚至超过了他之前的表现。即使被他以愤怒至极的表情瞪视着，被他的手掐住脖子的时候，少女也不曾害怕过，但此时，她居然不能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她居然害怕这个人消失在她的眼前。
“我不得不承认，仙女的确是‘爱’了。抛开过程不论，不管她选择的是哪一方，帝王也好霸业也罢，‘爱’最终都会开花结果的。”
她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虚无起来，一种走马灯的错觉萦绕在少女心头，他刚才的话语，转移的资产。她心头蓦地一惊。
“···你已经找到了你‘爱’着的东西了么？”
“我不否认，虽说现在还处在单恋的阶段。”
男子耸肩，已经把想说的话说完的现在，他现在一脸的轻松。
“所以妹妹，和我比起来更加擅长‘爱’的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爱’的东西。”
魔力。
少女第一次打从心底里相信有这么个东西。
“···你从那个传说中看到了美景让你如痴如醉，然而我看到的和你完全相反，瞧瞧这里。”
她低着头望向四周。
“残破的大地，焦灼的空气，什么生机都没有的地方，这就是你的‘梦想’中‘现实’的所在地。告诉我，你追求的，就是这个吗？”
········
“看来我们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想法却天差地远。”
男子毫不以为意的转过身子，慢慢的朝着坡道上走去。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为了试图阻止我实现这样的‘梦想’而去‘爱’吧，反正不管怎么样，‘爱’最终都会开花结果的。”
“你觉得我会在你的手心起舞？我可不是你的玩具！”
“我从来没有这么奢望过，只不过最后你终于会理解到，我们是同壕战友。只是这一次，我扮演的是敌人，而你扮演司令。”
天空的霞光逐渐退了色，沉默就像黑影一样开始漫散。
“···你就打算这样回去吗？回到你‘爱’着的那个人身边？”
“大致上如此，审判已经结束了，你们没找到任何我的把柄不是吗？”
男子头也不回的就这样走着，在夕阳的余晖中身影逐渐拉长。少女反射性的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影子，张开的嘴说出的却是另外的话语。
“····最终我们还是没办法互相原谅对不对？”
“····原本就不会恨，我想，你可以理解为我原谅了。”
“····是这样么？我还是原谅不了你，所以我也无法爱你。”
“····你一定可以，别忘了你是谁。”
“····不就是你的妹妹吗？”
“····不，我们是共犯。”
就像他刚来的时候一样，明明是在听不到也摸不到的距离，但是两人的对话却一刻没中断过。
夜，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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